星期四, 12月 24, 2009

無法回答的問題


下午吃完飯後,和一位友人到家裡附近的一個小山丘散步, 冬日午后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,很舒服 。
一開始急速上坡的山路其實並不好走,後來我們把腳步放慢之後,原先走來喘氣都有些困難的陡坡,好像也一下變得不是那麼具挑戰性了。 不太記得聊了些什麼,話題好像跟十年前我做的那個重大的決定有關。 之後又聊到佛法, 朋友是從存在主義的範疇,剛剛接觸到佛法,(噢,存在主義,那個好像高中時代,偶爾會在校刊上看到高幾屆的學長提到的名詞)直說仍然有太多的執著,知道要放下,卻是牽絆又牽掛。 朋友突然轉頭問我,你面對的時候是怎 做的? 當時其實沒有想得太多,隨口給了一個不置可否的答案。 晚上在看以前日記的時候,同樣的一個問題突然又跳出來。

這次我沒有很快地拋出一個答案,因為聰明的魚兒是不會讓我有閃躲,或是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機會。

“你 面 對 自 己 的 執 著 的 時 候 ,是 怎 麼去 應 付 的 ? ” 魚兒瞪大眼睛,側著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問?
” 應付 ?” 怎麼應付? 你以為我有比較好的方法沒有告訴你嗎 ? 你以為學了佛法就不會有執著了嗎? 哈哈,才不呢 !比起別人,我並沒有高明到那裡去。 當你有了一個更精密的儀器,或是檢視的標準的時候, 你才會發現:原來對於心,自己能夠掌握的部分是那麼小。 這個時候,你的沮喪才真正地要開始。 幾年前的魚兒不是才說過嗎? “從細微的地方用心,努力地跳脫慣性,而能持之以恆就是修行。 在過於理性地審視自己時,別忘了最原始的溫柔的初心 ” 。講得白話一點: 所以太鬆的時候要緊,太緊的時候要鬆 。 (嘻嘻,三歲小孩都懂的道理,不是嗎?)

朋友啊,請原諒我當時輕率而不經心而的回答, 其實每一段流轉的因緣裡,只有身在其中,而且肯卸下面具和自我偽裝的人,才有資格去論斷執著。

“二三子以我為隱乎,吾無隱乎爾 !” 這是二千五百年前,孔子對門人說過的一句話。 大意是說: “當你沒有辦法自己去體驗這個道理的時候,為什 要懷疑我有所隱瞞呢? ” 你以為我有辦法用語言或者是文字來告訴你,在初春的雨後,在林間從嫩綠的小草滾下來雨珠的聲音嗎? 在你真正親自聞到桂花的清香以前,所有絞盡腦汁,再高明描述的嘗試,也都是枉費功夫的。而佛法不也是一樣,即使同一個時期,世尊在菩提樹下,抬頭夜睹明星,初悟大道之後,三七日間開示佛家華嚴境界的富貴,但我們的心量又如何能承受呢?

也許那一天,在一個拿出真心面對的當下,你才會了解,噢,原來千百年來,禪宗的祖師想要指給你看的,竟是如此簡單直接又幾近天方夜譚的道理。 於是在當下,你的心和靈山法會時的微笑迦葉尊者接上了。 是的,那個秘密的答案,其實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你,就像是一直把鑰匙掛在胸前,但你卻視而不見。

只是,親愛的朋友, 我也正在低頭找尋,那個時常要被我視而不見的真心的影子。 找到之前我不能告訴你那是什麼東西,而體驗之後,所有的語言文字又不足以來形容, 那麼,你說,要 我 如 何 說 起 呢 ?

後記: 剛剛翻到04年的一篇日記,提到當時在讀 “Tuesdays with Morrie” 特別喜歡的一句話,也許可以做一個小的註解 :
“不執著,並不是你不讓感覺經驗穿透你。 事實上正好相反,你要讓它完全穿透你,這樣你才能將它放下”